我在下一程山水等你啊。

【沧遥】春分·未远行(上)

侠道人道逍遥望,未如倾盏尽琼浆。


豪气干云拔剑起,三尺青峰问苍茫。


    ———— 题记



  李逍遥可能会是蜀山历史上最不悟大道的掌门没有之一。


  得出这句结论的不是别人,正是他自己。李逍遥瞪着街对面,三两口咽下一只肉饼,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全程目光没有离开过那个闹哄哄的场子。


  “老少爷们都看过来啦!想赚钱的千万别错过!”


  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央传出个中气十足却带了些狂放的声音,等围观的人聚得差不多了,就又听他提声道,“谢谢捧场了啊。胸口碎大石,十文钱一次!规矩很简单,等下我把这块石板放胸口上,要是哪位能搬动我的剑,来砸我胸口的这块石头,哪怕砸出一丝裂缝来,我就赔五两银子!”


  “嚯,这位大哥好大口气。”


  “五两银子,你舍得吗?别回头输了银子哭鼻子啊。”


  李逍遥又拿起一块饼,看也不看就朝嘴里一塞,随后“噗”地一口吐出来。


  “啊呸,啥时候点的韭菜饼,小二!再给我上个五香肉的。”


  “哦。”小二应着,几乎是下一刻就从锅里顺出来一块,放到他碗里。见他背着把看起来挺厉害的剑,又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,笑了笑,“客官,要不您也去试试啊。”


  “嗯?”李逍遥终于挪开了目光。


  “对面那个拔剑碎大石啊。他昨日刚到这儿的,摆了一天的场子,还真没人能拔动他那剑。我看客官也是习武之人,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去露露身手。”


  仿佛为应证他的话,人群中一阵骚动,伴随着一个壮汉使出吃奶劲儿的大喝,呀呼嘿地喊了好久,最终戛然而止。李逍遥看不到里面的情形,不过就人们的惊呼和议论声听来,应该是失败了。


  “不急。”他笑着答。


  掌门师伯说,修道之人,当静如止水,不以物喜不以己悲,风嚣生而不动,世间行以安然————以上这些,他统统做不到。想到这点的时候,他不由地得出了之前的那个结论。


  有热闹不凑,岂是他李逍遥的为人。


  终于他吃完了饭,对面人们的情绪也达到了顶峰。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试过了,身形矫健的剑客试过了,当然也不乏上去闭着眼试一把的普通人,都无一例外拔得满头大汗,剑却还插在地里纹丝不动。


  那正气与不正经巧妙结合的声音又来了:“嘿嘿,再加把劲儿啊————哎哟,可惜,哈哈哈。哎,谢谢,谢谢老少爷们儿打赏————还有没有要试的?尽管来啊。”


  人们纷纷摇头,互相怂恿着对方上去出丑。


  “我来,我来讨教!”李逍遥一抹嘴,巴巴地挥手挤过去。这下他终于看清了中间那块空地里站着的青年了,果然跟料想中的一样周正而高大,感觉得出来很年轻,跟他差不多年纪,只是一道从右眉骨上贯穿而下的淡淡伤疤,以及邋里邋遢的胡渣平添了几分沧桑。


  那人一身灰色麻衣,边角处已有些破碎了,衣襟大敞,露出精壮而结实的胸膛。他抱着臂,好整以暇地同样打量着李逍遥,身旁就是那把难倒无数英雄汉的玄铁重剑。


  “这位小哥好魄力!”他带头鼓起掌,引得人群也跟着一顿喝彩,随后将手一展,“来,请吧!”


  李逍遥示意大家安静,装模作样地把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,捋起袖子,拍拍手,一把握住玄铁重剑。


  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。


  屏住了呼吸。


  糟糕快屏不住了。


  呼气。


  剑没有动。


  一众沉默中,李逍遥默默抬眼,面露尴尬。“呃这个,这剑……好剑,好剑哈哈哈……是挺重的。”


  “切~”众人齐嘘,还以为来了个深藏不露的,看来也是眼高手低。


  青年咧嘴笑了,刚准备说两句安慰他一下,却见李逍遥也随之一笑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。


  “这剑确实很重,兄台平时能扛着游走四方,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啊。”


  “啊?哦,嘿嘿嘿,还行还行。”青年一手叉腰,爽朗地笑出声,但笑到一半就顿住了,因为他看到李逍遥松了一只手,摸了摸下巴,余下那只握剑的手突然发力,“刷”的一声,重剑从石缝里应声而起。他将剑扛在肩上,冲青年笑起来。


  “不过,本大侠也不是等闲之辈。哈哈,石头呢?还不赶快的架好咯!”


  围观之人一阵鸦雀无声,而后爆发出惊叹。青年瞪大了眼,随后摸摸鼻子,又是一阵朗笑,弯腰举起了大石。“行啊小哥,有两下子!我说话算话,只要你能砸动这石头,一丝缝儿就行,五两银子就是你的。”


  他咧嘴笑得很真诚,似乎是真的为遇到李逍遥这样的高手而快活,这笑容也扫去了许多连日来淤积在李逍遥心底的沉晦心绪,令他眼中一亮。


  “好,爽快。”


  他扛着剑的右手没动,左手抬起,掌中蕴力。青年一愣,明显感到一股阳刚而浑厚的内力在聚集,就算是毫无功夫傍身的外行人,也能看到他掌中翻滚的气流。这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,仅仅是在下一刻,那只手便毫不迟疑地拍在了巨石上,随着一声轰响,石头生生碎成了齑粉。那股内力在传达到青年胸口前就迂回了,为他挡住了巨石碎裂的冲击,使得他除了双手一空,甚至没产生任何感觉。


  他看着李逍遥,目瞪口呆。


  一旁人们也都是同样的反应,李逍遥却见怪不怪了,他把重剑横执到青年面前,由衷地说:“锋芒不露,大巧若拙,好剑。”


  他暗暗得意,才跟掌门师伯学的品剑,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拿出来显摆了。


  青年收了惊讶,肃容接过剑,从腰间取出那五两银子。“侠士好身手,我行走江湖这么些年,还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物,银子是你的了。我还有个请求,希望你答应。”


  “什么?”李逍遥拿过银子,在手里抛着。


  青年又恢复了那真诚的、咧着嘴的笑容:“跟我比试一场!”他怕李逍遥拒绝,随即又接下去,“俗话说得好哇,萍水相逢,即是缘分!咱爷们儿之间既然有缘分,那就该以武会友不是。”


  李逍遥笑了一声,不置可否,却道:“先不提这个,刚愁着没钱买酒,还好有你雪中送炭。走,一起喝一杯去。”



  当晚夜风缓缓,星幕低垂。李逍遥坐在城内最高的酒楼屋顶上,看着下面荧亮的灯火烛光,和川流不息的人潮,感觉尘世距离自己很遥远。青年在他身侧躺着,翘着腿,惬意地望着星空。现在他知道了青年的名字,叫谢沧行,与自己一样够侠,够霸气。


  不过他的这个想法被谢沧行自己否认了:“‘沧行’是我闯荡江湖时自己取的,以前嘛不叫这个,普普通通。”


  “哦,那你以前叫什么?”


  谢沧行笑了笑,没答。李逍遥却也不在乎,抄起酒葫芦又饮了一口,道:“平心而论,你的内功深厚,基底扎实,是块练武的料子。”

 

  谢沧行一骨碌坐起来:“那打一架,你给指点指点?”


  李逍遥摸摸鼻子:“呃,改天,改天。最近状态不好,现在只想喝酒。”


  “嚯,一掌拍碎大石头还叫状态不好,你这叫谦虚啊还是吹牛啊。”


  这回李逍遥答得却很慢。他盯着酒葫芦,轻轻笑了下,似乎露出了几分无奈。“真的。”


  谢沧行没有再问下去。他从那神情中读出了一种落寞,自己也再熟悉不过的落寞,从五年前的那一日起就如影随形,始终无法真正散去。


  但说起五年前……


  他想了想,忽而道:“我问一下哈,五年前你在哪儿?”


  李逍遥侧过头来看他,显然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。“五年前?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个时段了。前半年我还在婶婶的客栈里跑堂,连余杭镇都没踏出过半步;后半年开始闯荡江湖,那时去过很多地方。”


  谢沧行抓着头发,自己也不甚清楚地道:“嘶……感觉在哪见过你。那时候我在翁山县,东边儿一个靠海的小地方,去过没?”


  “没啊。”


  “噢,那可能真是我记错了。”


  李逍遥仰头将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,心满意足地发出声喟叹,起身。


  “好了,时候也不早了,我还得尽快回师门呢。”手指一屈,背上长剑应声出鞘,悠悠浮到跟前。


  谢沧行跳起来一把拦住他:“哎,怎么就走啦?架还没打呢!”


  “谁答应你打架了啊。”李逍遥哭笑不得,旋即却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,沉思片刻,笑道,“不过我看你,啊,这个,骨骼惊奇,流落街头也实在可惜了。这么着,要不考虑考虑跟我回去,拜入蜀山门下?”


  “哈哈那是那是————等,等等等等,你说什么,蜀山?我能进蜀山?!”


  看着谢沧行不知是兴奋还是惊奇,亦或是二者皆有的表情,李逍遥却有了一瞬的恍然。多少年前,对着那个在破庙前使了一套剑法的醉酒道人,他也是露出了这样的神情。但当掌门师伯真的想正式收他入蜀山时,他又为一人拒绝了。


  想想,到头来,只有最初的那套御剑术,是为了自己。


  这并不是个适合伤春悲秋的时候,李逍遥回过神来,摸了下鼻子:“有入门试炼的,能不能进还得看你。不过我先把话说前头,蜀山怎么着也是个修道门派,上了山,规矩自然也多了。”


  谢沧行搓着手,笑得满脸开花:“能白吃白住,还堂堂正正地有架打,受点拘束也不算啥。嘿嘿,那咱————这就去?”

  

  李逍遥笑着摇头,意气凌霄不知愁哇。说起来,要是当初没上蜀山,他如今也会是这样吧,落魄江湖,载酒独行。


  他飞身跃上无尘剑,将手伸来,把谢沧行拉到剑上,并没等其站稳就冲天而去,留下一串“啊————”在原地飘荡。


  谢沧行抓着李逍遥后背的衣服,风中凌乱。但很快他就找到了微妙的平衡,低头俯视脚下薄薄云川,银色的月光铺撒开去,像融在了水里。透过云缕,他看到了地面的万家灯火,仿佛星辰落在人间,不断地往身后涌去。


  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所在的世间。那么浩渺,那么易碎。


  谢沧行难得地感到鼻子发酸。前面青年的发丝被天风吹起,拂得他脸庞很痒。看着这专注御剑的背影,他还是觉得很眼熟,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曾在何处见过了。



  谢沧行在蜀山的头几天过得挺滋润。


  这里并不像其他的修仙门派注重清规戒律、一味地追求苦修,除了独孤剑圣的座下弟子,多数人还是很容易打成一片的,乐于同他切磋武技,也会在除妖回来时好心地给他带回一坛酒。谢沧行吃饱喝足打过瘾了,就在御风台上直接躺倒,数天上飞过去的仙鹤和师兄师姐,看到漂亮的还要多瞅几眼,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为止。


  谢沧行觉得这辈子没过过这么自在的日子,简直赛过活神仙。只有一点不太好,李逍遥不在。


  回到蜀山后,李逍遥带他拜见了自己的师父,这更令他下巴着地了。之前他只道李逍遥厉害,却没承想厉害到这份上,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酒剑仙的弟子,而且是唯一一个。


  现在是唯二了。


  李逍遥给酒剑仙介绍,这人叫谢沧行,是他在山下捡的,资质奇佳,可惜一直无人点拨,大器晚成。二人相处挺投缘的,不如师父就收了他,反正已经破例收了自己,两个也是一样。


  酒剑仙打量谢沧行几眼,露出赞赏的神情,但还是摆起手:“不收不收,你小子就够我头大的了。你捡回来的,自己收了吧,我也跟着听人唤一声师公。”

  

  谢沧行摸着下巴,若有所思地看李逍遥。虽说对方比自己年纪还轻,但英雄不问来历,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辈分。再说了,天底下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朝蜀山钻,说到底还不就冲着剑圣剑仙来的,能得他认个徒孙,那也不亏啊!


  这么想着,谢沧行当即就准备给李逍遥磕头行礼,被后者一把托住了,像扔烫手山芋似的给扔了回去:“这不好吧师父,他比我还长两岁呢!”


  酒剑仙摸出酒葫芦灌了口:“嗝————呃。不要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。”


  “师父,我年纪轻轻地已经够倒霉了,就差没一夜白头,让他再管我叫师父,也太折寿了吧。”


  “那谁叫你捡的呢。”


  “徒儿是不忍他有这么好的资质却继续流落江湖……”


  被当球一样来回踢了好久,当谢沧行已经在盘坐在地快要睡着时,铮然一声剑鸣,唬得他赶紧睁眼,还以为师徒俩要为此大打出手,定睛一看,却只见酒剑仙身形一闪,下一刻已然是把酒临风地站在剑上,一道光似的飞走了。


  “啊啊啊居然溜了!”李逍遥气急败坏地望着光点远去的天际,下意识地御剑要追,但旋即想起来师父是何等人物,只得垂下手,放弃了。


  谢沧行叉腰朗笑,分毫没觉得尴尬:“嘿嘿,吵出什么结果没?”


  李逍遥回头来看他,一副欲言又止的憋屈样:“……师父同意收你为徒了。”


  “真的?!那敢情好哇。”


  “但他懒得管你,让我负责传你剑术。”


  谢沧行更高兴了,笑得也更加欢快:“哈哈哈,那不是挺好?我先多谢师兄了啊。”


  回应他的是对方赤裸裸表现出麻烦的叹息。


  但,从第二天起,谢沧行就没再见着师兄了。他以为李逍遥是在躲他,却又找不到对方的人影,只好在没人陪他打架时整日整日地躺在御风台上,感叹自己命苦。从前爹不疼娘不管,入了师门,还是师父无视师兄躲,真是难过。


  他满山乱逛,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师姐:“这位师姐,我师兄上哪儿去了,干嘛一直不见我?”


  师姐很美丽,巴掌大的小脸,樱桃小嘴儿,额头上有漂亮的百草刻印,温温一笑时面如梅花轻绽。“不知你师兄是哪位?”


  “李逍遥。”


  “哦?如此说来,你便是司徒师伯新收的弟子了。恭喜。”她朝谢沧行微微颔首,复又不急不缓道,“逍遥师弟已经完成了掌门交代的七大难事,现正接受四十九项考验,近来无暇他顾,师弟还请再耐心等待些时日。”


  “七大难事?四十九项考验?”谢沧行抓抓后脑勺,“当个蜀山弟子这么辛苦的吗?”


  “且放宽心,只有逍遥师弟需得接受这些挑战,只因他便是下任掌门的唯一人选。下次你们再见,兴许他已经是新的蜀山掌门了。”



  当晚谢沧行没睡着。他在御风台练了一夜的剑,直到汗流浃背,气喘吁吁地坐下来,迎着东方冉冉铺展而来的朝霞,天风里吹来快意,也吹起他心头的三千激荡。


  彻夜,他一遍一遍地勾勒出那人的身影,一遍遍地告诉自己,他站在自己达不到的境界。李逍遥,那个比自己还年轻两岁的男子,已经是仙门魁首蜀山掌门的不二之选,人界苍生可望不可及的存在。


  想到这点时,他不由得攥紧了手掌,一股难抑的心潮澎湃汹涌而来,他几乎想仰天大笑,事实上也的确这么做了。


  原来,世间真的如此广阔,人外人,天外天,他曾自以为触及的剑道,也不过是别人唾手可得的一挥间。但令他惊叹的却不止于此,从这么多天来旁人的讲述里,他知道了李逍遥的过往,知道了他令所有人眼红的天赋,他真正习武的时间比自己短得多,五年前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客栈小伙计;知道了那段曾经痛彻心扉的姻缘的轮廓,因为没人能详细地讲出来龙去脉;也知道了几天前他俩的相遇,是因为他正在完成掌门交代最后一件难事后回山的途中。


  将妻子的遗物,放进一处玲珑福地,从此无事不再见。


  谢沧行听着听着,突然明白了那日见他时,那人眉宇间隐不去的一丝惆怅。


  他又在御风台等了两日,算上之前,已是整整十天了。旭日再度升起时,他听到了满山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,所有弟子都在往一处汇集而去,草谷御剑从天而降,对他道:“师弟,速去太清殿外集合。”


  谢沧行没来得及问什么事,是不是李逍遥那边出了什么状况,只能跟着人潮呼啦啦地朝主殿跑。一路上莲池中的仙鹤被阵阵惊起,盘旋在太清殿上空,不知是否在预示着什么。殿门紧闭着,外面隐约可见一层结界,从李逍遥踏进去的那刻开始就出现了,十日以来纹丝未动。


 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道殿门上,屏气凝神,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。谢沧行偷瞄了眼草谷,看到一贯从容的她也微微蹙着眉,似乎有些紧张。


  太清殿的门,终于由内而外缓缓地打开了。


  出乎意料地,此刻的人群反而没有骚动,依旧维持着静止的沉默。踏,踏,踏,有人的脚步声清晰地从殿中响起,向着门口而来。


  相隔十日,那道年轻的身影再次立在了他面前,立在浩瀚的阳光之下。片刻后,另外两人也随着剑光闪现在身侧,是剑圣和剑仙。苍发飘然的老者抚着胡须,良久,露出了微笑,向着台下的弟子们一颔首。


  人群便在瞬间沸腾了。


  这是,谢沧行认识李逍遥的第十一天,他在欢呼雀跃的师兄弟中遥望那个男子,从他地目光中,看到了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剑光起落、沧海桑田。四目相接的一刹,那原本也跟着激动的心也随之冷静了,这一刻他不想对那人说恭喜恭喜,只想陪他喝一杯酒。


  李逍遥远远回望他,轻轻一笑。



  日后浪迹江湖的时候,谢沧行偶尔会后悔没学会师兄最初教他的功夫,李家祖传的绝技飞龙探云手。以至于同样是蹭吃蹭喝,人家就显得自力更生多了,说出去还顶着盗侠后人的名声,不用抱一个小少年的大腿,也不用被美人挖苦嫌弃。


  当年李逍遥在接任掌门之后,第一件事就是打着闭关的幌子闷头大睡了整整三天三夜,直到被谢沧行奉剑圣之命挖起来。掌门的事务等着他处理,新入门的师弟等着他教授,退一步从个人的来说,他还要抽空去看看妻女。谢沧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掌门之位,对此人来说,与自虐无异。


  饶是这样,李逍遥还是尽了师兄应尽的职责,连同师父的也一起尽了。他靠着御风台的白玉栏,打着呵欠看谢沧行打了三天的猴拳,没练会飞龙探云手,不禁摇头:刚猛有余,灵巧不足,既然如此,像逍遥神剑之类的路数也基本与他无缘了。可惜啊可惜,真是高处不胜寒,难道他的自创武学要一代而绝了吗?


  不过在师弟的要求下,他还是演示了一遍逍遥神剑,飞剑纵横,凌虚御风,在最后崩裂开去的无数道剑影之中,谢沧行捏着下巴,陷入了深思。


  “怎么,是不是觉得我实在太帅了?”李逍遥得意地收了剑。


  谢沧行突然一锤手掌,恍然大悟:“哦————我想起来了,你是李逍遥哇!”


  “哈?”


  谢沧行不明所以地笑起来,搂过他的肩使劲拍拍:“想起来了,都想起来了!五年前你肯定去过翁山,绝对没跑儿!”


  李逍遥被他突如其来的兴奋搞得云里雾里:“这不可能吧,五年前的经历我可是历历在目,倒背如流,真没去过你说的翁山县。”


  谢沧行并不气馁,只是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:“啧啧,我嘛,人可以认错,但招式绝不会记错。除非你这招绝学还教过别人。”


  “也没啊。”李逍遥把他的手从肩上拿开,抱着剑盘腿坐下,“既然你一再坚持说五年前见过我,不如说说看,当时是个什么情形?”


  仿佛就等他发问似的,谢沧行头点得如捣蒜,跟过来坐到他旁边,嘿嘿笑两声。


  “这事呢,其实还得从我少不更事的时候说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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