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下一程山水等你啊。

【沧遥】春分·未远行(中)

  今天是春分呀。我喜欢春分,因为从今日起,白昼长于黑夜。愿你的光也与日渐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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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在后来无边无际的镇守神魔之墙的岁月里,李逍遥还时常想起那些曾在生命里出现过的人们。他就如同蜀山上万古不变的天空,看着所有的悲喜与深情都如流星过际,始终无法伸手抓住。


  想来,那最后的数十年,是一段伟大而又无聊的日子。闲得冒泡时,他就怀念起了从前逼得自己御剑逃跑的师弟,以及曾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初遇。


  那是苗疆一场浩劫结束后的两年。


  若问那时的李逍遥的心愿,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,找到灵儿。这是个多少带了一厢情愿的说法,但没人戳破,任由他沉浸在深渊般的思念,日复一日。


  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,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屋顶上,望着远方发愣,直到一声清脆的呼唤拉回了思绪。李逍遥低头一看,是阿奴。


  少女望着他,神色间褪去了曾经的古灵精怪,南疆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,像渡了一层轻薄的银纱。


  “逍遥大哥,阿娘传书来叫我回去。我不能再陪你找灵儿姐姐了……”


  李逍遥飞身下来,冲她感激地笑了笑:“这么长时间以来,已经很辛苦你了。阿奴,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。”顿了顿,他将“找个好郎君”收回了肚子里,因为在少女逐渐收敛了气性的如今,这是唯一会快速惹毛她的话。


  阿奴微垂了下眼睑,很快复又抬眸轻轻笑起来:“你比我大五岁,按理说我没什么资历说你的,但还是有一句话要劝。”


  李逍遥笑得有些僵硬,他何尝不知道别人想劝的是什么。但出乎意料,对于赵灵儿生还的可能,阿奴却是只字未提,只道:“逍遥大哥,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。如果真的还想见灵儿姐姐一面的话,就跟我再去趟女娲神殿吧。”


  李逍遥愣了。


  两日后,他在那尊曾助他回到了十年前的女娲神像前伫立许久,默然跪下。此时他已不觉得那雕像像灵儿了,似乎也不像巫后,谁也不像。


  “女娲娘娘在上,凡民李逍遥无能,累及妻子……”


  说到这,他微微停住了。当初在这里说的也是一样的话,只是这一次,他要祈求平安的人已经不在了。


  李逍遥咬咬牙,继续说下去:“两年来遍寻妻子无果,只深陷思念,日益不能自拔。娘娘慈悲,还请为凡民指引明路。”


  眼前,忽然浮现起初见时那少女的样子。她两手拈诀,立在雷阵之上御风而来,一袭蓝白道衣,乌黑轻柔的发丝在脑后飞扬,恍如天灵仙降。看到她的时候 ,紧闭的双眼就湿润了。


  后来她离开之时,也是那样拈诀站在滔滔洪水之端,一如初见时一样,天蛇杖竖立在前,同她一起投入了刺目的光芒。


  好想再见你一眼。哪怕真的就只有一眼。


  不敢睁眼,怕心念没有回应。也不敢长久地处于无垠黑暗,因为她在逐渐远去。终于,一道清光破开无边黑色,像一场盛大的春雨洒落他身畔。迎着那光,李逍遥睁开了眼,一股久违的、来自过去的呼唤将他吸入了光芒的源头。


  女娲神殿中,阿奴看着倏然空空荡荡的神像前面,转身走出去,手背迅速地在脸颊一抹,擦去了隐隐水光。


  他终于还是去了。要多么强烈的执念,才能被神灵的残魂听见。


  而另一边,李逍遥在感到双脚落地后抬头一望,仍是那静默无言的女娲神像,一切仿佛并未改变。猛地掉头,已不见了阿奴的身影,他奔出殿外,不顾守卫惊讶的神情,径直跑到大理城中。


  干涸的土地,面露饥色的子民,周围的所有的情景都在彰示着一个事实。


  他回来了。祈愿成真了,女娲娘娘听到了。


  两年前、还未初遇的时候!


  李逍遥仰天大笑,笑着笑着,终是泪流满面。



  以后出了这余杭镇,你还能做什么?


  当然是像我爹娘一样,练成绝世武功,成为纵横四海、称霸江湖的一代大侠!


  那孩子帅气地摆了个架子,婶婶一锅底敲上来,敲醒了梦境。李逍遥一激灵,灰溜溜地摸摸鼻子,醒觉自己正坐在酒楼的窗边,微微的春风吹来,捎着淡淡的、不知名的花香。他看着桌上半空的酒坛和几样菜肴,叹了口气。


  所谓的近乡情怯,说的也就是当下的自己了吧。


  从南诏而来,千里御剑,最终却在东海岸的一个小镇停下了。也许是这么长时间地御剑有点累,但最重要的却是,到了临近仙灵岛的时候,他却又犹疑了。


  再见一面后会怎样呢,能怎样呢。从空空荡荡的结局走来,宿命不可改,有的只是再见一面的执念和冲动。


  这时候的自己,一定还躺在床上睡成麻花,梦里与各路妖怪缠斗不休,手起剑落说要当大侠,不愿承认现实中的他在左邻右舍眼中就是个小混混,爹不教娘不管的,是家门口洗衣的大婶们永远的谈资。


  那时候他们对自己的评价,貌似最好听的也就一句“小李子其实本性不坏。”他听到了,全当耳旁风,或者说无法不当耳旁风。至于仗剑江湖、行侠仗义,只是个似是而非的梦罢了,何曾想过有这么一天。


  楼下熙熙攘攘,一个响亮的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
  “掌柜的,给我打坛酒!”


  “又是你小子。我说,前个赊的钱几时还?你哟,整天装模作样地扛把剑,无所事事的,真有那闲工夫,来我店里做工还债啊。”


  “哎哎这可不成。你见过哪个大侠在店里跑堂的?”


  ……


  李逍遥嚼着饼,心想着等会儿下去揍那家伙一顿,让他瞧不起跑堂的。他把脑袋伸出窗外,想看看那嚣张的小子长什么样,只一眼就找到了。那是个高大壮实的青年,浓眉大眼的,看起来挺精神,还在自顾自地滔滔不绝。


  “再说了,我这一天不找人切磋切磋就浑身不得劲,要给你当了伙计,整天在你这酒楼里大动干戈也不太方便是不是————对了,我是来买酒的,掌柜的你……”


  掌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话:“去去去,要么把钱补上,要么好走不送,看哪家还乐意被你坑你找哪家去吧。”


  “不是,这……我只有五文钱,还得买两个包子呢。要不我给你表演个胸口碎大石?”


  “我管你碎大石碎小石,碎传国玉玺都没用,不行就是不行!嘿,我是没见过大侠跑堂,可也没见过大侠到处骗吃骗喝啊。”


  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瞧不起跑堂?李逍遥不服了,狠狠地嚼了一口,不小心咬到了腮帮子。


  哎哟。


  楼下喋喋不休的争论还在继续。掌柜的铁了心不再信那青年,遂似笑非笑地道:“你哦,要真想买酒不如把那剑当了吧,看着沉甸甸,怪笨的。不是我说,我今天就把话搁这儿了,就你这样的要能成了大侠,天上都得掉馅饼!”


  李逍遥赶忙再往下一看,果不其然见青年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,不禁在心里“啧”了两声。别人不懂,他可是明白的,对一个立志要成为大侠的男人来说,最狠的打击也无非是这种话了。想到这里,他忽然同情起这青年来,把那句跑堂无英雄,英雄不跑堂也暂时忘了。


  他看了眼手里啃了一半的馅饼,照着掌柜的脑袋扔了下去,然后赶紧缩回来若无其事地喝酒。


  “哎哟!这、这,哪里掉的馅饼?!”


  静了一瞬,那青年朗朗的笑声传来: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——我要是能成大侠天上都能掉馅饼,这可是你说的啊,谢谢谢谢,承你吉言了啊。哈哈哈……”


  李逍遥满意地给自己鼓鼓掌,深藏功与名。


  吃饱喝足,收拾好心绪,继续朝仙灵岛而去。出了酒楼刚走两步,他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,于是加快了步伐,不想对方也毫不掩饰地跟着跑起来,直直追过了两条街。终于,李逍遥停下回身,有些不耐烦:“干嘛跟着我?”


  身后就是那混吃混喝的青年。见问,他大咧咧地笑起来,抓抓后脑勺:“你别紧张啊,我是好人。”


  “……”


  “没什么大事,我就是想跟你说句多谢,谢你的一饼……哦不,半饼之恩!”


  李逍遥微愣了下,道:“不赖嘛,你觉察到了?”


  青年点点头:“其实我只知道饼是被人丢下来的,也不知是哪个,看你出来才蒙了把。因为你一看就是个侠士,嘿嘿,所谓英雄相惜嘛。”


  “不好意思,我就是个跑堂的。”李逍遥果断拒绝了他的拍马屁,又开始对他曾说过的话耿耿于怀。


  没成想对方面不改色地接道:“跑堂?跑堂好哇!南来北往的人都见识过,那才叫洞明世事!对吧。江湖上有几个真英雄不是草莽出身。”


  “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
  “不要在意这些细节,哈哈哈哈————”


  李逍遥悻悻地转身,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皮厚了,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。仅仅思考了一瞬,他就决定不再继续跟此人纠缠,召出无尘剑准备御剑而去。没想到刚要飞起,只听一声惊叹,紧跟着句“等等!”青年居然飞奔过来,一把将他扑下剑来。李逍遥毫无防备,玉树临风地栽倒在地,始作俑者也随之“啊”地绊倒,连带着无尘剑的哐当一声清响,砸得他两眼冒金星。


  李逍遥怒而蹦起,把青年掀得又换了个面贴地:“你你你到底想干嘛啊!找揍直说!”


  “你想揍我?”青年一骨碌爬起来,“好啊好啊,就怕你不想揍!来来来,咱比划一场。”


  拳头僵在半空,李逍遥眼角抽搐地瞅着面前的人,突然悟了。这人八成是个武痴,看到他会御剑一下来了兴致,想切磋一番。想明白这一点,他放下拳头,把剑拾起来拎在手中,不愠不火地答了两个字。


  “不比。”


  青年不干了:“为啥啊?”


  “我还有事在身,没工夫陪你打,告辞。”


  话说完,他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,将剑一抛就飞身而上,化为清光离去。


  多年后想来,谢沧行烦死人不偿命的天赋以及穷追不舍的毅力,就是在那时初见端倪的。


  李逍遥御剑飞出去七八里,总感觉那人的气息若隐若无地还未远去,低头一望地下,顿时眼瞪得老大。青年不知打哪抢了匹快马,一路飞驰而来,他在天上飞,他就在地上跑,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。


  李逍遥惊了,活了二十二年就没见过这种人,简直————神烦!


  “喂————!”他隔空大喊,“别再追了,把马跑死你也追不上!”


  那人却只是抬头,策马扬鞭之际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,李逍遥远远见了,心底忽然一动。就当那一刻的失神,迎面掠来一群鸟,方向与他身后的御剑痕迹完美落在同一直线上。


  “哇!”李逍遥回过神来,只觉得脑壳上咚地一下,似乎还听到“啾”的哀鸣,叽叽喳喳扑扑啦啦,一顿眼花缭乱,他终于像一颗忧伤的扫把星坠了下去。


  才怪。


  “噗!————咳咳咳……”


  李逍遥狠狠地吐出鸟毛,两指掐诀,无尘剑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弧线,带着他又飞了回去。他在剑上盘膝而坐,把头发里的鸟毛摘出来,一根一根朝下丢。


  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,太武师兄大力提倡的禁止酒后御剑果然有一定道理。


  再一低头,青年在马上笑得很欢,并且由于刚才这么一折腾,与他的距离缩小了很多。李逍遥抱着臂迎着风思忖了一会儿,终是叹了口气,御着无尘缓缓降下。他在山道中间落下了,青年飞驰而来,老远拉住缰绳,“吁————”地一声长呼。


  “哈哈,怎么停下来了,在等我?”他仍是那样呲着牙,阳光下、古道上的策马奔波催出了一身汗珠,脸颊旁挂着一颗,晶晶亮亮,他却没有抬手去拭。


  李逍遥不答,只将剑擒在了手中。


  “不是要打架吗?我陪你打一场。输了后可别再跟着了,我的确还急着去见个人呢。你要不服气,以后江湖再见咱们再较量,来日方长。”


  当然,后一句是糊弄人的。他是来自结局的过客,再也不会有人在这个世界里,遇到这个李逍遥了。青年翻身下马,目中透出欣喜:“好,别耍赖啊,等下可别再跑了。话说,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能打赢?”


  李逍遥笑笑不答。他看着青年拿起背后的玄铁重剑,目光像瞬间变了个人,剑意,战意和快意一齐被封存在那双亮而诚挚的眼中,喷薄欲出。


  曾几何时,他也是那样的一个人。


  “我让你三招,出手吧。”他道。


  青年却是严肃地摇摇头:“要是这样还有什么意思?我不占人便宜。”


  “好吧。”李逍遥从善如流地道,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费时间。他从地上拾起一片叶子,捏在指间,“那这样,我将这枚叶子向上抛起,落地时你我同时出手。这下可以吧?”


  “你不是要把叶子吃了,然后跟我说它永远不会落地了,接着掉头就跑吧?”


  “我像是这种人吗……”虽然搁以前搞不好还真是。


  “哈哈哈开玩笑,开玩笑————我准备好了,扔吧!”


  李逍遥撇撇嘴,扬手将叶子抛起。微风轻拂,二人的目光随着树叶飘转沉浮,在似乎万籁俱寂的片刻之后,落在地上。


  “锵!”


  几乎就在同时,清响骤起,两道剑光相交,如雷电相映。



  御风台上,晚风缓缓,星河流转。一声惊叹响起,带了几分欣喜,更多的却是讶然。


  “哦哦哦,我想起来了,的确有这么回事来着!你就是那个,谢、谢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
  李逍遥指着师弟大笑起来,笑得肚子都疼。谢沧行的本名土得掉渣,他“谢”了半天,还是没忍心把后头那俩字蹦出来。谢沧行却浑不在意,还同往常一样靠着白玉栏,枕着胳膊:“有啥说不出口的,我都没不好意思呢。这名字是老爹给的,是土了点儿,毕竟他就是个老实巴交赶了一辈子海的渔人。哎,话说回来,这下你想起来了吧,可为什么对这事儿我俩都记得不清楚?没道理啊。”


  李逍遥笑道:“你居然记起来了才叫厉害。五年前你遇到的那个我吧,其实不是那时的我。”


  不出意料地看到师弟困惑的神色,他便接着解释道:“有一种法术,叫‘回魂仙梦’,能让人回到过去,实现愿望。”


  “回,魂……仙梦?该不会当时你就用了这个法术吧?”


  “是啊。”李逍遥认真地地把头点着,“不过那时候……我一心只想着灵儿,睡觉时梦到她,睁眼后第一件想的也是到哪去找她,回到过去就直奔仙灵岛了,只想再看一眼初见时她的样子。其他很多事……都没往心里去,没多久就忘了。”


  他又冲谢沧行笑了笑,不同于平常,这笑中带了几分真挚的赧然,他是真的在为曾经错失的人与事而愧疚。“当回到过去的人实现愿望离开后,另一个法术就会随之发动,就是所谓的‘诸幻湮灭’。过去是无法更改的,与回溯之人相关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抹去,你能这么清楚地想起来,很厉害。”


  “是吗?还行,哈哈哈,还行。”谢沧行大言不惭地道。“也不怪人记得牢哇,你那招逍遥神剑太绝了,谁看了都忘不了。我记得我打输了,心里头不服气,可又没办法,毕竟说好了输了就不再纠缠。后来呢?见到你媳妇了没?”


  李逍遥“嗯”了声,没再说话。


  “见到了就好哇。”谢沧行拍拍他,“这不正是你所愿的吗?人嘛,总要向前走。”


  怕他以为自己又要陷入悲思,李逍遥赶紧转移了话题,问道:“别总说我,你呢,回去后还在翁山县骗吃骗喝?”


  谢沧行没有立刻回答,目光从他身上移开,投入了无边夜幕。半晌,他道:“没有,你走后没多久,我也离开了。”


  李逍遥没插话,静等着下文。


  “我们那地方,每年大潮时都会闹海妖,死了不少人。我会开始习武,也就是为了赶走海妖,保护村里人,看他们拍着我的肩膀,说我有几分大侠的样子,真比喝上几百坛好酒还高兴。”


  他说着说着微微低下了头,笑容还在,却有点变了意味。“可是后来我慢慢迷上了武道,到处找人比武,似乎除了取胜外,其余的事都不重要……碰上你的那天,恰好就是大潮来袭的日子。”


  李逍遥一惊:“该不会……”


  “嗯。我一见你御剑而飞,当下就什么顾不上了,满脑子就想着追上你打一场。等你走后,我还在原地愣了好久,想着逍遥神剑,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厉害,等猛然想起海潮来袭的事情,已经来不及了。


  我赶回去,村子已经毁了大半,到处都是被海妖袭击而亡的尸体。幸存的村人也不再相信我了,纷纷背井离乡,迁到了其他的地方。那时候我才知道,天天嚷着说要当大侠,结果连为什么都忘了,岂不是很可笑?就算有再高的功夫,连身边最该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,又算什么大侠……你干嘛摆出这副脸?”


  李逍遥的眉毛拧成麻花,脸色难看地道:“那、那这么说来,是我害了你的村人。”


  谢沧行一怔,遂轻笑着摇了摇头。“这什么傻话。你也说了,过去不可更改,就算你不来,还会有张逍遥林逍遥;就算天底下的逍遥都不来,那时的我也已迷失了本心,这才是根本原因,与旁人无关。”


  他忽而将胳膊摊开,舒展了下筋骨,沁凉的空气灌入胸中,像是能洗去阴霾。“我一直在纳闷怎么会忘记那个高手的面容,明明是这么重大的一件事。现在总算明白了。更想不到的是,现在那人居然成了我的师兄,除了缘分还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。”


  “别了吧。青石师兄推演过我的命格,说我命犯天煞孤星。”


  谢沧行看着师兄,发现他一点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,遂爽朗一笑:“命在人手里,路也是自己选的,咋就成了你星星的功劳?”


  李逍遥哭笑不得,憋了半天,还是笑了。日后谢沧行每每想起此时,总要后悔没多看几眼,没别的理由,只因他不巧赶上了师兄最一板一眼的年岁。


  翻看蜀山历代掌门传记不难发现,他师兄无疑是与仙风道骨最不搭边的那个。不过李逍遥还是明白人在其位该干什么,硬是强行扳正了画风,好让自己混在掌门里而不显得那么清奇。蜀山需要一个稳重干练的掌门,世人需要一个高深莫测的大侠,而只有很少数的人需要李逍遥,无论是他的年少气盛和恣意逍遥,怎样都好。


  目睹着师兄日渐成为中规中矩的掌门,谢沧行颇生出了那么几分慨叹。李逍遥越来越板正,越来越正经,正经得他都不好意思插科打诨。唯有在比武切磋后仍被穷追不舍、围着蜀山御剑三周后,李逍遥才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候,掉头盯着师弟,声情并茂地说:


  “你有完没完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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