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下一程山水等你啊。

【云轩】(天河瑾轩)焚琴煮鹤一美人 第十章(下)

  月底了冲一下业绩(?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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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.无心窥你旧年,须臾悲喜来去(下)



  “呃……好痛。”云天河有些狼狈地爬起来,脑子里却忽地一闪。


  会被摔痛?


  他抬起手,手指屈伸,感到一种久违的实在,再一触摸身边的树木,居然摸得到了。云天河放眼一望,只见满目苍翠,凭着数次到过此地的记忆,他很快便判断出了自己所在。


  司云崖下。


  尽管身体的触感又回来了,云天河仍无法确定自己已经回到现实,这里处处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,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,山崖上方却铺开了一层阴云,像要将天穹倾压下来。他盲眼生活了这么久,直觉已敏锐得如预言般精准,此刻心底已有了隐隐的不安。


  “我明白了!救我,一定要救我!”


  分散前瑾轩的话回荡在脑中,让他疑惑。但无论如何,眼下得先找到夏侯瑾轩,这总该没错。不知道他被冲散到哪里了?


  云天河将手于面前一划,唤出了天河剑,刚要御剑而起,却只见山巅之上轰然爆出一道光柱,黑色魔气与碧色的风灵裹缠在一起,直冲云霄。云天河一惊,纵剑直直向山顶飞去。


  他赶到山顶之时,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了夏侯瑾轩曾无数次讲起的那个女孩。


  说及瑕的时候,少年的语调会不自觉地上扬;及至终局,又变得浸过水一般,语意微凉。云天河并不能很精确地总结出少年的心境,但知道他的多少喜怒哀乐,都曾系于这一人之身。


  就好比他遇见了韩菱纱,才知这广阔世间,竟还有这般的活法。


  “她真的是个很要强的姑娘。”夏侯瑾轩曾这样笑着对他说道,“当初启程前往折剑山庄之时,她站在门口,对二叔说放心吧,她会保护好我的。她恪守了承诺,直到最后。”


  在这一瞬间,云天河突然醒悟自己回溯到了何时。他看见少年跌倒在地,却挣扎着握住了掉在身旁的一把断剑,纵身而起。刹那之间,云天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刺进了少女的胸膛,血花飞溅过后,是两个相继坠下的身影。而自己,离他们仅仅还剩几步之遥。


  “瑾轩————!”


  他无法多想,御剑而下,伸手却只破开了渐淡的云烟。这迟来的几步,终是没能赶上。有那么一瞬,他忽而听到了一些声音,好像有谁在耳畔不断呼唤,给予他什么提示。


  “少主,希望我的执念能永远地留存世间,直到找到你为止……我等着那一日的再见。”


  “以精血魂魄……献祭之人……吾将……以吾魂引……铭刻……汝……之……愿望……”


  “天河,我明白了!救我,一定要救我!”


  “救我,一定要救我!”


  “我等着那一日的再见。”


  ……脑子里好乱,为什么会一直回想起这些话?


  落地,云天河怔怔地低下头,满眼已是大片绽开的殷红,少年和少女就在他眼前,迅速被血色侵染了。血腥气很快飘散在风里,云天河竟不由己地倒退一步,他见过人死去,但从未见过这般惨烈的样子,从万丈高空摔落的躯体,已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。


  这是瑾轩……?


  这就是他前世的结局。


  云天河蹲下身来,伸手拨开少年面庞上被血液浸润的发丝,感觉魂魄都已经飞离天外,茫然飘荡。脑中一片苍白,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要干什么。就在他将碎发都拨开之时,少年的睫毛竟抖了一抖,似乎拼尽全身的力气,微微撑开了眼皮,嘴唇颤抖,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。


  “你……是……”


  夏侯瑾轩挣扎着伸出了手。


  他不知道想抓紧什么,也不知还有什么能够被牢牢握住,但在意识逐渐远去之时,他感到有人抓住了他,力道大得生生将痛感唤回。


  “瑾轩!”


  是……那个人在叫他吗?……奇怪,他是谁,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……


  一股纯净而强大的灵力顺着经脉传来,那人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,不让他睡去:“你刚才说的,一定要救你!我没你反应那么快,我不太懂,但是、但是我听你的,你还有口气,千万撑住啊!”


  少年勉力地勾起唇角,他也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,但还是这么做了,用了最后的力气扬起一丝微笑。一旁云天河已是满头大汗,他本就最不擅长疗愈法术,况即便是他这样的修为,要从鬼门关抢人又谈何容易。


  他一边继续着治疗,一边又艰难地分出些余力去查看瑕的状况。少女没有得到上天的一丝垂怜,身体已然发凉。


  看样子,她早在在摔下来之前就已经……


  云天河只好收回手,全神贯注在夏侯瑾轩身上,几乎要把自身的全部灵力都灌输给对方。


   一滴冷汗流下额头,从下巴滑落。


  过了许久,云天河总算勉强将少年体内断裂的筋骨修补好了,可尽管如此,也不过是治好了一具躯壳而已。他小心翼翼抱起夏侯瑾轩,又看了眼一旁早已魂离的少女,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

  “她就是瑾轩你经常提到的瑕吧……我帮不了忙,只能等安置了你,再回来好好安葬她。”


  少年已听不到声音,残留的气息像一根蛛丝,随时都会断去。但此刻,云天河分明看到他眼角落下了一滴泪。


  云天河御剑而起。他没有能力治愈夏侯瑾轩,只能让他陷入沉睡,之后再想办法,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别的了。


  很快他便找到了一处山洞。此间灵蕴充沛,似乎有意凿成一处隐蔽洞天,云天河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进去,一股凉意扑面而来。洞中央横陈着一块巨石,还算平坦,他便将夏侯瑾轩放在了上面。为让少年保持假死的状态,云天河又运足内力,掌中施术,以冰霜覆盖了整个洞穴石壁。


  一气呵成之后,他才终于吐出了口气,靠在冰壁上滑坐下来。


  “这样应该可以缓一段时间……”云天河望着冰石上的少年,两眼放空。


  “瑾轩,这里灵气很充足,对你的伤势有好处。你先睡着,等会儿我就去找办法救你。”


  他仰头闭目。有阳光照进了洞中,冰壁一片流光溢彩,彷如梦境。云天河仅仅喘息了一会儿便又睁开眼,霜晶映彻下的少年的容颜,脆弱得不真实。


  云天河起身,又看了一眼,走出洞去。他在洞外布下了结界,结界认主,再没旁人能找到这里。做好了这一切,云天河转身欲离去,但电光火石间,一道奇异的想法驰过脑海,他不禁“啊”了声。


  这里,这个洞穴————


  他回身一望。


  这不就是当初找到瑾轩的那个洞穴吗!


  他不由自主地冲回洞中,环顾一圈,目光落回夏侯瑾轩身上。少年静静躺在石床之上,而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触到了那冰冷的脸庞。


  云天河再是单纯,事到如今,一切的线索都慢慢于脑海中集合了,逐渐拼凑成他们初遇的场景,串联成一个真相。尘封了百余年、从没被任何人记起过的真相。


  是他啊————将少年的身体冰封在山洞一百多年的人,正是他自己啊!


  云天河愣愣地举起手,凝视着掌心。


  梦璃曾对他说,冥冥之中,自有天意。


  回到一百二十年前的司云崖,救一个少年。这就是他回到这里,该做的事。原来这少年,此世的夏侯瑾轩————是因他而生,因他而活!


  但就在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,时间骤然静止,天地间风云变色。一道闪电如利剑劈开苍穹,在地面滚起滔天灼火,脚下,不知从何处溢出了漫漫水泽。那股带着他穿梭于时间碎片里的力量又回来了,像一双不可抗拒的手抓住他,将他从这即将分崩离析的时光间隙里拽出。


  走吧。一个声音如是说道,似乎是向儒。


  该回去了。


  云天河竟挣脱不动,眼看着自己飘起,离少年越来越远,便索性扯开嗓子大声吼起来:“瑾轩,我做到了,我按你说的做了!等我————一百二十年后,会有我来找你的!一定会!”


  他不知道自己怎会脱口而出最后的这句话,他自己也不甚明晓其中的意义。俄顷天地崩裂如屑,炽热的炎光照耀进来,云天河眼前再次回到熟悉了几百年的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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